王立国:京津冀协同发展应当坚持“两个优先”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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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冀协同发展被媒体誉为国家一号工程,备受国内外关注。京津冀协同发展始于1986年成立“环渤海市长联席会”。此后,标志性的事件是2004年京、津、冀三地在河北廊坊召开会议后发表的“廊坊共识”,以及2005年国家发改委主持制定却至今没有出台的《京津冀城市群发展规划》。2011年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中,首次提出“首都经济圈”概念并没有产生实际效果,直到2014年2月底,随着习近平总书记发表有关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讲话,京津冀协同发展才真正步入快车道。在社会热议京津冀协同发展的过程中,备受关注的焦点是北京的产业向哪里转移,由谁承接;北京的首都功能哪些需要疏解,疏解到哪里去。正因如此,才会有河北保定的“抢跑”,率先公布要建设全国的“行政副中心”,使当地房地产价格一日三涨,最后导致广泛诟病。

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以GDP论英雄”的新变种,即把新形势下的京津冀协同发展视作新的“招商引资”良机,把一个具有长远国策意义的举措演绎成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的“赛马场”,难免令人担忧。笔者认为,京津冀协同发展应当坚持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两个优先”,即交通设施一体化优先和大气污染的联防联控优先。如果将产业转移和功能疏解放在优先地位,极有可能是新一轮GDP竞赛认知下的平面改良。既不涉及体制机制的改革,也难以有效调整整个环渤海经济区的产业结构。

一、优先考虑交通设施一体化建设

从京津冀发展需求看,京、津、冀三地的交通设施总公里数和航线数量居全国前列,但是布局与结构却不合理。全国多数飞机航线以北京为中心聚集扩散,全国多数铁路以北京为圆心集中和扩散,全国多数高速公路通达北京或过境北京,天津和河北的多个城市都不能构成交通网络的节点,甚至不能相互通达。以天津和河北的保定、石家庄交通为例:天津至保定直线距离仅为145公里,从正常建设布局看,本应是半小时交通圈的必然范围,但轨道交通至今未能建成。天津至石家庄的直通城际列车和直通火车至今未见踪影。

天津和北京是京津冀区域中事实上的中心,在发展进程中北京对周边的虹吸作用明显。天津也是在北京大树底下艰难地发展到今天,虽然天津人均GDP在京、津、冀三地位居第一,但考虑人均收入和经济总量,天津仍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相比之下,河北环首都区域的发展较天津更为艰难。有数据表明,从2000年~2012年石家庄和衡水是整个京津冀区域中唯一经济区位度下降的城市,相比之下,廊坊和沧州处于提升期。尤其是作为省会城市的石家庄,随着全国改革发展的不断深入,曾借交通之利从保定接过省会城市的新型工商业中心城市,却在交通重新洗牌之后,难见昔日雄风,成为唯一由经济区位度较高地区变为较低地区的中心城市,不禁令人扼腕叹息。由此也进一步证明,优先考虑京、津、冀三地交通基础设施一体化问题,对天津和河北具有明显的经济发展意义,对北京则是疏解首都功能的基础条件。

优先考虑解决京、津、冀三地交通基础设施一体化问题,需要在顶层设计层关注并解决好以下两个问题:

一是解决好首都功能疏解进程中交通格局的调整问题。目前,全国海陆空交通网络以北京为中心构建的格局已经形成,重新布局在短时间内还不现实,首要问题是解决好分解首都过境交通流量问题。北京作为首都,存在大量过境交通需求,一些人流、物流即便目的地不是北京,但交通网络布局所限,不得不从北京转乘其他航线或转换其他交通工具。如果优先考虑调整京、津、冀交通网络布局,就需要把这部分非刚性交通需求分解出去。而这种分解和疏散就需要重新安排交通网络,特别是解决好环首都的几个交通节点功能提升问题。例如,就北京而言,长期视线关注的是北京北部和西部发展,北京城南发展相对滞后、发展缓慢,和河北的保定与石家庄直接的经济联系就不理想,与廊坊的北三县和保定的涿州却关系密切。天津城市规划从“九五”期间就实施战略东移,从而有天津滨海新区的崛起,但天津和唐山、保定之间的经济往来,十几年间并没有太大进展。如果改变这种局面,让天津的经济服务和辐射力惠及河北,就要解决好天津与保定等河北中南部地区的半小时经济圈乃至2小时经济圈的建设问题。

二是解决好北京第二机场建设规划问题。首都第二机场建设选址几经变迁,目前定在北京大兴区礼贤镇、榆垡镇,基本上是在京冀交界处。规划中有一条地铁与北京地铁四号线相接于北京南站,另有四条高速公路直通北京中心区。但第二机场和天津与河北轨道交通衔接的规划还未见披露,不禁让人们担忧,如此如何能将首都功能向外疏解。如果说每年有近2亿人次因为就医要到北京,形成了大量不必要的流动人口进出首都的话,那么第二机场的设计将会比进京就医形成的人流压力更可怕。按照第二机场公布的设计,2017年启用后,前期将形成每年7900人次的客流量,二期工程完工后,每年将形成年均2亿人次的客流量。试想,在其他功能疏解没有达成、人口压力没有实际缓解的情况下,每年再有1亿人被动地涌向北京中心城区,还谈何疏解与转移?

从国际经验看,还没有一个城市拥有两个以上的机场同时成为枢纽机场的先例,这对北京建设第二机场设计时要求共同成为枢纽机场的定位,不能不说是一个难题。毕竟筹建第二机场的理由之一,就是不会影响现有首都机场业务,同时还可以建成第二个空中交通枢纽。实际上,纽约有3个机场,伦敦有5个机场,东京有2个,巴黎有2个,但每个千万人口以上大城市,真正的枢纽机场只有1个也是事实。纽约的肯尼迪机场是规划中的国际机场,历史上也有此作用,但随着时间和其他机场的变化,实际上纽约3个机场中只有纽瓦克机场可称为枢纽机场;伦敦有5个机场,只有希斯罗机场是真正的枢纽机场;日本理论上成田机场为国际枢纽机场,但随着羽田机场的扩建,二者的地位正在互换之中,在国际航班向羽田机场转移业务的同时,成田机场的功能也在不断弱化。因此,第二机场的建设很有必要,但能否同时发挥枢纽机场的作用要慎重论证。

必要的调整思路是,将第二机场建设与天津机场作为北京备用机场功能发挥统一考虑,在第二机场和天津机场之间规划建设专用轨道交通,使天津机场的备用功能在必要时可以随时启用。在日常运营中,使赴天津及东北的旅客可以不经过进京过程而顺利到达目的地。必要时,也应同步规划、分步实施将保定与第二机场联通,让南下的旅客可以不进入北京市区而直接南行。这样既可以疏解北京的非首都功能,又可以强化天津和保定等城市的交通节点功能,有效推动京、津、冀三地形成完善、经济的交通网络。

二、优先考虑大气污染防控和生态廊道建设

大气污染问题是京津冀协同发展问题提出的重要起因之一,为了形成联防联控机制,需要关注和解决以下两个问题:

(一) 充分认识和理解生态问题对京、津、冀三地发展的重要性

2013年开始,大气污染问题已严重影响居民的身心健康和外资进入。甚至有人预言,如果这个问题不能有效解决,我国经济增长第三极就不可能形成,我国现有的增长模式也会广受诟病并难以为继。

(二) 从体制机制上考虑解决思路

京、津、冀三地集中力量解决大气污染问题,除顶层设计下的政府积极干预之外,还需从以下两个方面加强努力:

1.建立好联防联控机制。

目前,联防联控工作已启动并初见成效。重要的是坚持和转化为制度。从实际进程看,在污染严重时联防联控不成问题,毕竟全社会都在监督和关注,容不得“一亩三分地”下的“徇私枉法”。矛盾不尖锐时比较难办,经济发展压力大的情况下,很容易使地方政府把经济增长放在第一位,携手共防就容易出现空白区和泄漏点。

2.做好恢复及建立生态廊道工作。

在北京、天津和保定周边地区应当实行退耕还林和退耕还湖,建立环首都生态廊道。从现状看,北京的北部和西北部是河北的张家口和承德地区,在十几年前就已开始作为北京的生态涵养区,并禁止进行大规模经济开发。生态廊道的建设任务集中在北京以南的保定地区,以及京津交界的北京东南区域。目前,在这些区域实行退耕还林及退耕还湖还有很多实际困难,但可以从存量和增量两个方面考虑,分头做文章。就存量而言,退耕还林与退耕还湖工作较为复杂,要考虑人口迁移与产业调整等工作,需要统一规划分步实施;就增量看,工作迫在眉睫,抓紧行动十分必要。当前需要防止新的生态环境恶化,典型的问题就是要防止借京津冀协同发展之名,行城市盲目扩张之实。特别需要警惕的是,借首都产业转移之机,继续将北京的部分落后产业向三河、香河及大厂等地实行“过马路式转移”,使首都功能疏解在“半小时交通圈”最经济的掩盖下,直接移到涿州、燕郊等地,造成北京出现新一轮的“水泥板式扩张”。这样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会对京、津、冀三地的生态形成更大的压力,对环境的治理形成新的难题。

三、坚持“两个优先” 应当统筹解决的问题

坚持“两个优先”十分必要,不仅在理论上如此,在现实中也不例外。坚持“两个优先”需要解决一些现实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 主要节点城市定位问题

建立交通基础设施一体化网络,打通“断头路”,连接“平行路”十分必要,从全国总体交通规划看,这一点需要逐步解决。问题是,哪些交通规划应当纳入顶层设计,哪些规划处在次级层面,可以交给行业主管部门处理,比较棘手。问题的症结在如何确定环首都城市群的功能定位。因此,总体规划需要先解决这个问题,其次才是区域交通一体化规划的出台。

(二) 区域轨道交通网络规划与投资问题

从目前看,区域内轨道交通迫切需要建立的是天津至保定、天津至石家庄城际快车,北京第二机场至天津和保定、第二机场至唐山的城际快车交通。不如此,北京的功能疏解很可能成为纸上谈兵。

(三) 生态补偿机制中的资金分担问题

建立生态补偿机制,需要各方面的努力和支持,历史上北京周边生态状态的恶化,除了自然原因之外,收益地区对生态保护地区的补偿没有实际到位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特别是张家口和承德地区的补偿没有全部兑现,对北京南部今后退耕还林及退耕还湖工作影响极大,应当对此加以统筹解决。至少不应由北京一家补偿,毕竟受益者还有大量中直机关和国家机关,有大量驻京单位,理论上都应纳入考虑范围。

(四) 耕地性质变更和用水指标问题

如果在北京、天津和保定之间建立生态廊道,要将部分土地退耕还林或退耕还湖,涉及全国18亿亩耕地红线的保持,以及土地性质变质的审批,不可操之过急。此外,如果退耕还湖,需要大量的水资源固化,不能再抽取地下水,这也关系到很多产业能否继续生产、新投资能否上马等问题,需要统一考虑。

(五) 财政税收体制机制改革问题

“两个优先”落实后,必然涉及体制方面和机制方面更深层次的问题需要解决。例如,横向转移支付能否实施,生态补偿能否用分担出资补偿方式替代,土地性质调整后的维护和机制保持等,都需要有相应的财税体制变革加以支持。

在京津冀协同发展进程中,落实“两个优先”十分必要,也非常急迫,需要顶层设计,中层布局,基层配合,协同一致,方见成效。

来源:《城市》,2014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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