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曾称苏莱曼尼将军为“活着的革命烈士”。2020年1月3日，美国无人机在伊拉克暗杀了苏莱曼尼，让他成为伊朗的传奇人物。

苏莱曼尼在伊朗家喻户晓，以至于一些人把美国总统特朗普对他的暗杀，等同于杀害了伊朗的实权副总统。因此，伊朗几乎不可能不作出回应，但德黑兰将如何回应？

苏莱曼尼出生于伊朗南部的克尔曼省，12岁离家去打工。1980年伊朗与伊拉克的战争爆发后，他自愿参军到前线作战，最终成了伊斯兰革命卫队第48师的高级指挥官。

苏莱曼尼在军中逐步攀升，1997年被任命为圣城旅（Quds Force）司令，负责革命卫队的政治战和次常规行动（sub-conventional operations，编按：又称非常规行动）。

从“活烈士”到烈士

苏莱曼尼对威胁的认知，由两伊战争、美军在中东的大规模存在及反什叶派极端主义组织（苏莱曼尼称之为塔克菲理主义）崛起共同形塑而成。这些因素决定了他的次常规作战能力。

苏莱曼尼不只是军事指挥官和战术家。作为伊朗在中东国家利益的外交谈判专家及老练推销员，他建立了熟练的技能。

杀死苏莱曼尼的理由是他参与了“伊朗支持的”民兵对美国在伊拉克利益的袭击，以及对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的袭击。虽然这为特朗普政府提供了暗杀他的理由，但没有证据表明苏莱曼尼确实参与了此事。

苏莱曼尼被杀时，他的主要关注点显然是伊拉克的局势不稳定，影响了伊朗在当地的地位，特别是伊拉克人对伊拉克政府无能和伊朗的过大影响力感到不满而走上街头。

特朗普政府也声称暗杀了苏莱曼尼及其同伙，是因为他们正在策划一系列针对美国利益的“险恶”军事行动。国务卿蓬佩奥等官员称，美国拥有针对这项军事行动的情报，但不愿公开，尽管他表示会在适当时候这么做。

五角大楼匿名官员声称，没有迹象表明伊朗有计划立即将伊拉克的事态升级，这个说法与白宫的说法自相矛盾。苏莱曼尼遇害后，特朗普之下的美国官员都把暗杀的理由及合理性混淆了：

据说苏莱曼尼是个“坏人”，在伊朗、叙利亚、也门和伊拉克杀害了成千上万人。苏莱曼尼之所以被杀，并不是因为他是个坏人。如果他是美国口中的“坏人”，他绝对不会被杀。

美国并不关心成千上万“当地人”死在苏莱曼尼及其盟友手上。美国决定暗杀他，并非因为他表面上在伊拉克基尔库克（Kirkuk）的美国承包商遇害，或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遇袭的事件中发挥了作用。

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可能向来担心美国外交官像班加西领馆事件那样被劫持为人质，甚至几十年前更糟糕的德黑兰美国使馆人质事件重演。他甚至可能试图转移对日益严重的国内弹劾相关问题的关注。

苏莱曼尼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和他庞大的民兵网络以及次常规战争技能，对美国在中东的利益、之前主张暗杀他的以色列和波斯湾阿拉伯国家都构成了威胁。如果伊朗和以色列在叙利亚的“不宣而战的战争”进一步升级，或美伊爆发全面战争，把他杀掉将使伊朗失去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

在最近一系列事件发生前，苏莱曼尼已成了暗杀目标。美国政府内部的鹰派将特朗普推向这一行动并非不可想象。杀死苏莱曼尼是为了建立美国的主导地位，并迫使伊朗与美国交战，或者以屈辱及贬低的方式迫使伊朗让步。

伊朗将如何回应？

观察家说，这是一次改写游戏局面的暗杀。他们预测伊朗必定立即作出反应，这将导致一场血腥的战争。这即使不是一个自证预言，也是非常符合逻辑的预测。

为什么是合乎逻辑的预测？伊朗必须对此作出反应。这关系到它的威信与合法性。美国不像以色列在叙利亚那样，只是以伊朗部队为目标，而是暗杀了伊朗政府一名军事指挥官和高级官员。尽管美国宣称苏莱曼尼是“领导恐怖组织的恐怖分子”，但这并不足以证明他或圣城旅就是恐怖分子或恐怖组织。

对伊朗来说，这意味着即使没有开战，其官员仍会被斩首。杀死苏莱曼尼并不是战争的前奏，而是战争行为。特朗普和蓬佩奥以最高境界的奥威尔双言巧语，声称杀死苏莱曼尼是为了阻止局势升级，但伊朗根本不会这么认为。

不回应可能对伊朗政权在中东地区和国内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其敌人将在区域和国内变得更大胆。因此，伊朗必须作出反应。

那它将如何反应？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伊朗不能以常规方式作出反应，在伊拉克和波斯湾与美军打一场它赢不了的战争。伊朗的原则是避免陷入须对付强大敌人的常规战争陷阱。这是苏莱曼尼和其他伊朗军事领袖一再提出的建议，除非被迫这么做。

伊朗可能会作出非对称反应，包括发动次常规战争并试图作出看起来合理的否认。它保留了次常规战争的巨大实力，包括由弹道导弹构成的主要军事力量。

伊朗非对称反应存在问题

目前，伊朗的任何非对称反应都存在问题。每个人都假设伊朗将作出反应，即使通过代理人进行报复，美国也将打击伊朗资产，甚至可能打击伊朗境内目标。虽然特朗普可能不是真的想开战，但他身边的鹰派想打，伊朗的大规模非对称反应可能导致局势升级为全面战争，这将让特朗普有理由怪罪于伊朗。

伊朗的情况可能采取渐进式做法，而不是即时反应。伊朗不做仓促的决定，也不会立即做出决定。伊朗的体制通常会进行广泛的辩论，以讨论理想或必要政策结果的利弊。渐进式做法倾向采取政治反应，例如逐步退出伊朗核协议和协助削弱美国在伊拉克的存在。

伊朗向来将国家利益置于紧迫行动之上。实际上，它曾经、也可以推迟军事行动或“改写游戏局面”的反应，它可以等到美国放松警戒之后。

可以这么说，伊朗人相信复仇应该是一道凉菜。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天我们可能看到这样的头条新闻：伊朗科学家在卡维尔沙漠（Dasht-e-Kavir desert）试验了两个核装置。这既是复仇，也改写了游戏。

来源：《联合早报》 发表时间：2020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