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潮:英国脱欧后的脱欧问题仍是欧英的共同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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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7日,英国下院通过《欧洲联盟条例草案》(退出协议),5天后上院经过数十小时“激烈辩论”并做出“多处修改”,于子夜时分“才予以通过”,态度极为“认真”。次日,两院通过的法案摆上女王案头,贵为元首的女王却绝不敢怠慢,当即签字并盖上国玺。兴高采烈的约翰逊首相立即通知欧盟,“英国脱欧的司法程序业已完成”。1月24日,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分别在脱欧协议上签字,例外地没有邀请媒体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1月29日,欧洲议会通过英国脱欧协议,完成最后一道法律程序,为长达3年半的英国脱欧进程划上句号。在场议员手拉手齐唱“友谊地久天长”送别英国。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对最后一次出席欧洲议会的英国议员说,“我们永远爱你们,我们永远不会远离你们。我们会想念你们。”欧盟英国脱欧谈判首席代表巴尼耶说:“很遗憾英国选择了孤独而非与欧洲团结。今天是一个悲哀而又严重的日子。对双方都是一种削弱。”英国脱欧党党首法拉奇作最后一次表演,祝贺“平民(民粹)主义战胜全球化”,脱欧派议员在欧洲议会大厅狂舞,被责令遵守秩序。法国外长勒德里昂在回答本国议员的提问时说:“我想要说的是,最难的事情还在后面。”

1月31日24时,英国正式脱离欧盟,脱欧派为英国终于“独立”而欢呼,留欧派则为与欧盟道别而深感悲痛,不少人眼含热泪,大多数人则面无表情。脱欧党领导人法拉奇在电视谈话中毫不掩饰其崇美思想,“美国是最棒的,最伟大的,最强有力的,我们要能成为某个国家国旗上的一颗星就好了”,“当初还有人嘲笑我,现在没有了。”这一天已成为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同时载入欧盟与英国史册。约翰逊首相发表讲话,特别指出今天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一个充满活力的英国与欧盟友好合作新纪元的开始”。英国还发行了面额为50便士的硬币纪念脱欧。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反应则截然相反,认为英国脱欧冲击“是对全欧洲发出的历史性警报”。

英国脱欧公投本是时任首相卡梅伦为扩大执政基础的争取选票而进行的一场政治赌博,失败后他黯然下台,却演化为欧洲建设史上最为严重的政治灾难。现实背景是欧盟近年来多重危机叠加,欧洲一体化建设处于历史上最艰困时期。民众习惯性地把经济困难和安全恶化等问题归咎于外来移民和经济全球化,政客们为争取选票和扩大影响,宣称脱欧将会阻止甚至遣返中东欧国家的经济移民,切断中东的战争难民,不再听命于欧盟并省下每星期对欧盟3.5亿英镑的预算支出等等,只字不提英国从欧洲统一大市场所得利益,不提脱欧不良后果。

英国1973年才加入当时的欧共体,是在看到欧洲一体化建设对经济的繁荣的促进作用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戴高乐将军坚决反对吸纳英国,明确表示英国只能起到阻挠作用而非其他。蓬皮杜总统出于制衡德国的考虑而接受英国。英国始终存在浓烈的反欧情绪,“岛国心态”不愿付出只想收益,只想把欧盟建成最大的自贸区,并不希望欧盟在世界政治中扮演任何角色,在国际事务中积极追随美国,自身出现问题时更多地从欧盟身上找原因,政客“错误的决定自然导致了错误的结果”。

英国脱欧是当今世界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盛行的集中表现,是逆全球化思潮在资源和财富分配不公状态下的集中表现,也是西方民主制度走向反面的集中表现。英国议会三年半以来在表决脱欧议案过程中的无效争吵,两任首相和下院议长先后辞职,欧委会主席容克卸任前痛心地说几年来被英国脱欧缠身,许多事还没有干成,说明了许多问题。说是“不堪回首”并不为过。

欧洲一体化建设最显著的标志是人员货物资本服务四大自由流通,单一大市场为成员国经济发展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法国推动欧洲一体化建设的政治意愿高于经济考量,是要把欧洲作为法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大国作用的战略依托,德国则主要是走出战败国阴影,更多捞取经济实惠。法德轴心虽是欧洲建设的发动机,但动力始终有异。

诚如美国总统特朗普所言,德国既是冷战胜利的最大获益国,也是欧洲经济一体化的主要得利国,包括法国在内的许多欧盟成员国都对德国多有批评。德国对待欧盟东扩的态度最为积极,基本考虑是占领中东欧市场。德国对中国发展与中东欧国家关系,特别是17+1机制的极为敏感,甚至出言不逊,出发点也在这里。希腊意大利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后,德法以救助为名提出多种要求,基本目的仍是保护本国银行资本的利益,备受批评,意大利拒不接受有关条件。但从总体上看,各成员国都从一体化中有所收益,外贸2/3甚至更多在欧盟进行。英国脱欧公投后,尚没有成员国对加入欧盟提出异议,意大利极右政府虽对欧盟提出诸多指责,拒不执行欧盟压缩预算等政策限制,但明确表明不会脱欧。中东欧国家的入盟热情也未受到影响。

诚如欧盟谈判代表巴尼耶和法国外长勒德里昂所言,英国脱欧一是欧英双方的共同灾难,二是对英国来说,更艰困的时光还在后面。欧盟丧失了第二大经济体和拥核国,整体实力遭到削弱,面积人口和经济总量分别减少5.5%、13%和15%。马克龙在欧盟峰会上明确拒绝阿尔巴尼亚等国的入盟要求,对中东欧国家入盟刹车。欧盟扩员将更加谨慎。英国则丧失了重要的战略依托和便捷的贸易大市场,随后的欧英未来关系特别是贸易关系谈判难度更大。

欧盟作为英国的最大贸易伙伴,过渡期内仍需遵守欧盟规则,若达不成后续安排协议,就需按国际惯例和世贸规则处理包括贸易在内的数不清的问题,代价之大将会达到难以承受程度。巴尼耶说:英国离欧盟规则越远,离欧盟市场也就越远。英欧年底前完成谈判难度极大,欧盟已多次表示“时间太仓促”。特朗普政府虽对英国脱欧表示祝贺,将与英国签署“雄心勃勃的贸易协定”,但远水不解近渴,且与“美国优先”的特朗普政府谈判实非易事,前景难料。英国商界认为美国意图是控制英国医疗保险业和制药系统,绝不能答应。英国面临的众多问题如中东欧移民和中东难民问题并不会随着脱欧而解决,而英国在欧盟的数百万移民的地位问题也需重新界定。北爱尔兰和苏格兰的独立倾向再度突出,国家和民族撕裂态势有增无减。英国脱欧后,欧英双方都将集中精力处理彼此及自身的问题,预想不到的后遗症将层出不穷。英国脱欧仍是今后一段时间内欧英面临的最大难题。双方对外战略都将处于收缩态势,内顾倾向更加突出。

来源:《欧洲时报》 发表时间:2020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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