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沁等:海洋微塑料污染治理机制初建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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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制建设的困境

1.立法滞后、法规抽象、法律实际效果较差

国内有关废塑料的管理很单薄,2001年和2007年这两个年份分别发布过有关停止生产一次性发泡塑料餐具和限制生产销售塑料购物袋的两个通知,其他有关废塑料的管理大多从属在其他废品回收利用、循环利用或清洁生产的法律法规内。可见有关废塑料管理的法律法规和行业规范是相对滞后、抽象的,并且主体犯法的成本很低,因此这些法律的实际效果并不尽人意。比如,“限塑令”发布以后,塑料袋收入为超市所得,这部分收益并没有转化为塑料袋回收和处理成本,没有体现污染者付费的宗旨。而关于微塑料污染,更是没有专门的法律法规。

2.微塑料管控重点不明确,微珠重视过度

目前各国政府对微塑料的管控没有设立专门的治理部门,因此防治工作也很难向前推进。如今国际上对微塑料污染的控制主要体现在对“微珠”的控制上。但事实上,微珠对微塑料整体污染的贡献只占非常小的一个部分。而且“微珠”是很容易找到代替品的。塑料微粒完全可以用氧化铝、矽石等天然矿物颗粒或是核桃壳、杏核等植物性颗粒代替。国际上对“微珠”在化工业上应用的限制,更多时候只是作为一种对公众的生态教育和提升公众认知的方式。

3.政府回收体制不健全,限塑工作难到位

多头管理和执法造成的职责不清、权限不明,让很多废塑料管理问题模棱两可。就拿舟山来说,商务局、市场局、城管局等都涉及塑料产品的管理和废塑料的回收利用,却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可以给出一个整体的舟山废塑料回收利用情况统计。

2018年,舟山对塑料品的管理力度有所增加,“限塑令”专项整治行动也有所成果,但成果有限,比如,对农贸市场、农村地区和一些小早餐店的缺乏有力监管,这些地方的塑料袋仍免费提供。目前的“限”只是从有偿使用和提高产品标准角度来进行,但现实中消费者对于使用付出的成本根本忽略不计,生产企业未禁止生产,只是按标准生产,所以并不能有效从源头全面减量。而且,由于电商物流高度发达,对于塑料袋、一次消费用品的获取渠道难以控制,更是给监管带来不少难度。

另外,可降解管理体制也不完善,认证标准和标志都没有建立,所以这两种塑料袋并没被很好地推广,使用后也没有被很好回收,反而增加环境压力。

4.研究机构:生态与健康效应研究刚刚起步

有关微塑料污染的研究是这几年的热门,但微塑料对人体健康的负效应或毒理研究还严重不足,甚至空白。根据对一类污染物的研究周期和目前通用的生态风险评估标准,微塑料生态和健康的定性结论可能还需要10~15年。因此,在没有定性论断的情况下,微塑料污染很难引起政府、市场甚至公众对此的重视。而事实上,对于像舟山这样的海岛城市,渔业和海产品与公众生活息息相关,面临比其他内陆城市更高的健康风险。

机制建设的条件

1.公众:支持率较高

从本课题组的问卷调查结果来看,对海洋微塑料污染的控制能获得较高的公众支持率。至少,在政府或社会公益组织的牵头下,大部分的公众愿意配合或参加相关行动,公众知行合一程度较高。公众是机制建立的核心,也是行为的源头,公众的意愿因此非常重要。

2.政府:愿意支持污染的控制

各国都在展开积极行动,维护海洋生态环境。2016年,我国在渤海、东海、南海三大海域开展断面表层水体漂浮微塑料试点监测工作;2017年7月海洋微塑料的监测首次成为北极科考队的监测项目之一,并初步掌握了我国海洋微塑料分布特征;2018年4月,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召开西北太平洋行动计划(NOWPAP)“海洋微塑料监测方法与评价”特别项目建议书编制启动会,旨在加强NOWPAP框架下成员国在海洋微塑料调查和评估方法研究领域的可比性。

尽管地方政府暂时能做的事情很少,但中央政府的指向性行动预示较好。地方政府(尤其是临海或辖域内含水域,如舟山)至少可以设立一个单元机构关注该项污染,并在处理城市废弃物工作上多作努力。

3.社会:公益组织的努力

舟山本地拥有海洋环境保护相关的公益组织,并持续开展有效活动。如,净滩行动,旨在清理那些人类活动频率较高的海滩上的垃圾,其中更多的是塑料垃圾;组织家庭主妇使用环保袋的活动,并奖励坚持下去的家庭主妇一些小礼品;组织应家庭主妇在买菜时不要一菜一袋,而是多种蔬菜混着装进一个大袋子,并鼓励她们在超市的食材区,少用手撕袋连卷袋,买多种水果或蔬菜时,先称量再统一装袋,减少连卷袋的使用。

机制设计

1.设计理念

本课题从政府、公益组织、市场、社区4个主体维度,构建海洋微塑料源头治理机制的关系分析模型———P-GCWM。

政府:对公众进行生态教育和价值观引导;公众行为深化发展为公众参与干预政府有关限制微塑料使用的决策和立法。

公益组织:对公众的行为引导和认知拓展(通过培训),公众行动力的提升关键;公众推动社会海洋环保公益组织的发展,给予社会评价。

市场:市场通过科技提升寻求塑料的代替品;市场需求本质是公众需求,没有需求就没有杀害,公众需求影响企业对塑料原料的选用意愿。

社区:是载体,是复数公众的代表、意志的集合;公众在社区中的行为有更高的复合作用,因为社区是一个更复杂的人群集合体,每一个公众的影响范围被扩大。

2.模型描述

从整个模型来看,公众是海洋微塑料污染源头控制的核心,对海洋环境中的微塑料含量影响最大。例如,公众减少使用塑料袋,更多使用环保袋;不使用含有微塑料的化妆品,这些行为会直接影响市场的行为选择,企业会放弃一部分塑料生产和售卖;参加海洋保护的公益活动,如公众参与地方禁塑、限塑决策和行动。这些行为则促使政府和公益组织更好行为模式。

政府、公益组织、市场和社区作为模型的分支,各自对公众行为产生不同影响,并互相作用。模型的建立是为了理顺关系、以便通过各分支行动,去更好地引导公众行为。从公众参与的阶梯理论来看,目前舟山乃至全国的公众参与仅处于第一至第三层阶梯阶段。而模型分支的作用———尤其是政府提供的公众参与途径、信息披露力度增加、反馈途径增多等,都是扩大公众参与的必要措施(图1)。

图1 P-GCWM机制模型(略)

机制的维护和提升

1.完善海洋微塑料污染控制的地方立法、建立风险预警决策

尽管微塑料污染的生态风险并没有定性结论,甚至在未来10年内都很难有结论,但作为一个海岛城市,海洋中的微塑料污染与公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政策制定需要考虑风险预警,逐步采取行动,做到规避与提前遏制。

从政府行为来看,政府在微塑料污染控制方面的力量甚微,但绝对不能忽略立法执法和教育的作用,这是政府在引导整个社会建设生态文明的两个关键手段。未来地方政府更应该关注:完善微塑料污染控制的地方立法并从严执法;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完善海洋微塑料污染控制的相关标准;进一步做好废塑料回收利用、加强塑料包装管理;提供公众参与微塑料污染政策制定渠道;扩大学校的生态教育;开设城市海洋科普馆、每年开展“海洋科普周”等活动。

2.重视教育的作用、推动生态教育的公众普及

(1)自然教育。包括实践性生态教育,热土教育和有根教育,是需要坚持百年不变的。在教育途径上,除了传统的学校教育,也要重视家庭启蒙、反哺教育,社区面向大众的宣传性教育和公益组织活动的认知提升作用。

(2)家庭教育。家庭启蒙教育是每个个体获得的最早教育。将包含控制微塑料污染的生态教育从娃娃抓起,会让生态环保行为像说“你好”“谢谢”一样,在个体成长之后,成为个体的潜意识行为。而反哺教育又是个体获得新知的另一种方式,尤其是对老年人来说,他们更愿意“听”孙子辈的话。

(3)社区教育。社区通过组织各种社区活动、讲座,提升社区范围内公众的生态意识。如,现在每个街道社区都定期组织“我们的节日”,传统节日和特殊节日都有相应的活动,如果在世界环境日的时候组织有关海洋微塑料污染控制的主题活动,会有很好的宣传教育意义。

(4)公益组织的活动。社会公益组织提供的活动在保护海洋环境方面非常有教育意义。曾经有公益组织通过不懈努力,成功促使多个跨国公司(如联合利华、强生等)宣布放弃在化妆品种使用微塑料。因此舟山的公益组织除了能组织净滩行动之外,还能做一些认知教育提升类活动,比如带领志愿者参与海滩沙子中微塑料的含量检测。

3.推动监测点的普及以及监测点主体多元化合作

目前的监测主体主要是政府。监测点的普及需要设备及人才,两者缺一不可。大多地方政府并没有开展相关监测任务,但据课题组了解,舟山市海洋与渔业局有一整套海洋环境监测设备,但并没有相应技术人员开展监测,闲置已久。舟山市高校和研究所拥有合适的人才进行监测,却苦于没有齐全的相关设备和数据库,比如,缺少标准曲线对所检测海水中的微塑料进行定性研究。因此,监测主体的多元化发展、监测和研究主体之间开展相应合作是很有必要的。地方政府与地方高校的合作、高校和研究所之间的数据互通,都是下一步需要积极推动的关键。

如果在P-GCWM机制模型中可以添加政府—高校和研究所的模块,则可以将研究数据和方向进一步扩展。比如,在监测点建立各类海洋生物微塑料含量—毒性关系,为风险研究提供基础数据和科学依据。再比如,对目前的可降解材料、新型替代材料和修复材料的进一步研发。这些都是海洋微塑料污染管控和治理体系的核心支撑。

4.重视直播等新媒体平台在提升宣传效果中的作用

通过公众的行为认知调查,发现公众对海洋生态环境的认知水平是有限的。因此在普及各类生态认知方面,需要更多宣传和更新的宣传手段,也需要针对各年龄层次、性别、甚至不同职业设计宣传方案和选择宣传方式。比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曾经发起一项名为“化妆品:我们的个人护理品是否正在污染环境”的活动。该活动是通过一款手机APP帮助公众认识化妆品中的微塑料和提高公众对环境中微塑料污染的认知水平,效果不错。

当然,APP的辐射效果是有限的,但现在的自媒体宣传方式非常多,并与很多广告商、营销企业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像微博大V、直播网红等粉丝众多的自媒体宣传人,都有很广的影响力,尤其是对年纪较轻的受众。因此,如果控制海洋微塑料污染的宣传能通过这些自媒体铺开,宣传教育效果可想而知。无论是政府还是公益组织、甚至是社区,都应该尝试与自媒体合作,或利用这些新媒体平台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态宣传自媒体。而宣传内容除了科普外,还能制作一些环保行为指南,比如如何在旅行的时候减少使用塑料产品等。

来源:《海洋开发与管理》 发表时间:2020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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